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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水中耸立的柱石

1998-08-31 来源: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刘汉俊 蔡侗辰 张玉玲 倪迅 我有话说

在长江抗洪一线,把指挥部设在最前沿的是乡镇干部;村民们发现险情最先报告的是乡镇干部;大堤上最缺乏睡眠、嗓门最高的也是乡镇干部。为此,记者摄取了一组乡镇党委书记、乡镇长群像,以展示党的基层干部的精神风貌。

杜志棠,湖北省监利县黄歇口镇委书记。手拄拐杖上了大堤,站在齐胸深的水中打桩,浪头一个接一个朝他打来——

8月26日,记者在监利县上车镇大堤指挥部见到杜志棠时,他身旁堆着各种降血压药。几次高压升到180,妻子不放心,让即将上大学的儿子日夜陪着他抗洪。他率领群众坚守新洲围堤35天,直到指挥部命令新洲围堤扒口行洪。

“整整死守了35天哪!子堤筑到了38.2米,水位到了37.9米!”杜志棠回忆那激战的35天,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。8月5日那天接到扒口命令,杜志棠立即组织转移民工和群众。人多船少,一片混乱,怎么办?杜志棠一声令下:“老人、妇女全部上船,青壮年劳力一律步行,共产党员带头!”偌大的场面,顿时安静下来。青壮年劳力把老人、妇女扶进了船舱。4000多人的防洪队伍舍弃了苦守35天的阵地,悲壮地沿长堤向上游走去。烈日暴晒,泥泞难行,40多公里的路上,疲劳过度的人们有的累倒了。高黄村党支部书记余祖勇支撑到安全地带时,突然昏厥倒地。“关键时刻,群众为什么听我的?”杜志棠感触地说:“8名镇领导、5名总支书记、39个村支书、70名国家干部没有一个先溜的!洪水来时,群众围在我们身边,说‘要死一起死,要活一起活,听干部的!’我们能不感动吗?”

从新洲围堰撤下来,杜志棠率部增援上车镇。他把指挥部设在烟灯村堤边,连夜指挥民工抢运了一万两千袋沙包,筑起一道长5.8公里、高1.2米、宽1.5米的子堤。那天,陡起七级大风,惊涛拍岸,杜志棠跳下齐胸深的水打桩,浪头一个接一个盖过来,两名群众冲下去硬要把杜志棠拉上来,但他谢绝了群众的关心,坚持在水中打桩。“事后,杜志棠的眼里噙着泪说:“在这紧急的关头,作为党的干部,我没有理由不冲在前面。”

朱慧平,湖北省石首市久合垸乡党委书记。抢险中,他的额头被撞开一道口子,鼻血直流、门牙也掉了——

8月12日晚6时30分,藕池河虾子嘴堤段出现恶性管涌,朱慧平同200多名官兵和200多名突击队员一起跳入水中,在一道大冲沟的惊涛骇浪前,军民手挽手,筑起一道人墙。由于水急浪大,朱慧平突然失去平衡,一下被洪水冲走,一头撞在5米外的树杆上。当他被战士们用绳子拉回来时,额头已被撞开一道口子,血流如注。但他一上岸又指挥战斗,直到凌晨3点。8月14日,朱慧平连续扛了40多袋沙包,晕倒在堤上。苏醒后他用凉水冲了冲,又继续扛包,可一会儿鼻血直涌,他把鼻孔一塞仍坚持扛包。在一次巡堤中,由于过度疲劳,他摔倒在一道深沟里,胯骨摔伤,小腿被划了一道口子,一颗门牙被碰掉了。群众看着伤痕累累的乡党委书记,抗洪斗志更加高涨。

朱中柱,湖北省洪湖市燕窝镇党委书记。在夜色中他一次次潜入水底,整整拼了七个小时——

妻子赶到抢险现场,看到面色蜡黄、浑身浮肿的朱中柱时,鼻子一酸,滚出两行泪来。朱中柱却说:“我别无选择,因为我是书记。”

那天晚上,抢险回到指挥部的朱中柱刚端起饭碗就接到八八潭出险的报告,扔下碗就跑,快速调度民工、砂石、车船后,他第一个跳进2.4米深的潭中探险。天黑水冷,管涌阴森恐怖,有人不敢下探。朱中柱却一个猛子扎下去,探清了洞的口径、位置、沙盘直径。砂石运到后,朱中柱又和几个水手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水中,将砂石填在管涌处。直到凌晨5时30分,险情排除,在水中泡得发涨、发白的朱中柱才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上。

鄢庆平,湖北省石首市高陵镇镇长。他流着泪鼓励干部说“我们干部责任太大了,只能死挺,不能倒下”——

高陵镇所在的大垸有湖北、湖南两省三个乡镇的12万亩耕地,事关10万人的生命安全。7月20日至30日的三次强降雨使大垸汪洋一片。由于地势北高南低,落差达2.8米,个别人想把高处的水流向低处,甚至企图私自开闸泄水。鄢庆平闻讯火速赶到,不惧危险地挺立在大坝上,反复向意欲械斗的群众做思想工作,并当场撤掉了三名村干部。终于,村民们理解了镇干部的用心,顾全了大局。在奋战石安小垸险情中,鄢庆平带头挑土,领着600多民工苦战三天三夜。8月8日下午1时30分,高棱岗村7组堤拐出现溃口险情,裂缝已达0.5米,鄢庆平带领干部全部跳入水中,一直战斗到次日凌晨。事后有的干部当场累得嚎啕大哭起来。鄢庆平流着泪鼓励他们说:“我们干部责任太大了,只能死挺,不能倒下!”

孙荣华,湖北省石首市人民大垸乡党委书记。尽管浑身长满了红斑,疼痒难忍,但他仍然坚守在第一线——

石首市人民大垸乡的鱼尾洲崩岸是荆州四大崩岸险段之首,在这次战洪较量中,该乡相继倒下了两名村级基层干部。50天中出现大小险情800多处,大垸乡人奋力抢救,一次次化险为夷。乡党委书记孙荣华一马当先,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大堤,为广大干部作出了榜样。

孙荣华的父亲患肺气肿病危,孙荣华没有离开大堤小河镇溃口,家中60亩鱼塘中的珍贵鱼苗付之东流,损失5万元,他没有回家抢救;亲属30多人无家可归、寄居子堤,他没有抽身去安顿。就连他患上神经性皮炎,浑身长满红斑、痛痒难忍,他也没顾得上去治。在鱼尾洲发生特大管涌时,是他带头跳到齐腰身的水中填沙石,浑黄的水又使皮肤再次感染,红斑溃烂……记者见到他时,他仍在带领群众与洪水搏斗。

邓楚银,湖北省监利县白螺镇党委书记。做阑尾手术还没拆线,他就上了大堤。龙卷风袭来时,他一手拄着拐杖,一手握着喇叭拼命地指挥着——

8月26日下午,记者在白螺镇丁家洲险段见到了邓楚银。邓楚银手术后是在大堤上拆线的。8月2日晚,邓楚银患急性阑尾炎疼得直冒汗,凌晨1时30分被送到县医院,手术后他不顾家人和医生的反对,执意上了大堤。

8月20日下午2时50分,第六次洪峰将水位抬至历史最高水位35.55米时,一场11级龙卷风突袭白螺,一时间飞沙走石,树断屋摇,狂风摇撼着新筑的子堤,江水乘势而涌,而此时,豆大的冰雹从天骤降。民工们都认为这堤肯定保不住了。邓楚银不顾虚弱的身体,一手拄着棍一手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:“不要怕,堵住堤!”指挥民工与风浪搏斗。风雨中,人们都听到了邓楚银那略有些嘶哑的声音。干部们冒着生命危险冲到子堤边带领大家手挽手、肩并肩筑起了一道人墙,稳住了子堤。

在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,在一个个水急堤危的不眠之夜,在一段段关乎人命、财产的危堤上,数不清的乡镇党委书记、乡镇长们誓死保卫着群众的家园,犹如一根根坚强的柱石。杜志棠、朱慧平、朱中柱、鄢庆平、孙荣华、邓楚银只不过是他们当中的几位代表,他们都不愧为忠于职守的党的好干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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